執劍篇（上）·1

雀紅從未見過眼前的景象。天地廣闊，陰雲低垂，呼嘯的黑風裹挾著黃沙漫天飛舞。一片荒蕪與混沌中，距離她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人影。那白袍松松垮垮，輕薄如絲，遠遠看去竟像是夜幕中的一抹鮮亮的白雲，分外惹眼。

“歡迎。”聽聲音，對面似是一個青年男人。但隔著陰陽面具，看不出他的面目。

雀紅沒有上前，也沒有答覆。

“不用怕。你只是做了一個夢。”那人迎了過來，“我是百事通，有夢行天下的能力。”

“那你為何入我夢境？”

“因為你是災相使。”百事通走到雀紅面前，打量了一下那一襲朱紅色的羅裙，“而且，並非是我闖入你的夢境，而是你受邀來了我的夢中。”

說完，他輕輕一揮長袖，周圍突然多出了十幾個人影。那些人服飾各異、年齡都在不惑之上，每個人手裏都拿了一疊紙張，似乎正在熱火朝天地相互探討、交換。百事通幹咳一聲，那群人紛紛擡眼望向雀紅，眉宇間的驚異不亞於她。“這位是紅雀山人，是我最近才發現的災相使。”百事通對著那群人解釋道。

“你是如何知道這個名字的？”雀紅打斷了他，“你們到底是什麽人？”

百事通將雙手背在身後，昂起頭道：“借助夢行天下之能，我可將天南海北的災相使們邀請入夢，各位便可在這夢境中交換災相的委托和情報。你既是災相使，日後便是我們的一員。你可視我為——災相使的中樞。”

原來世間還有其他災相使和理線師！不僅如此，更有“夢行天下”這種奇詭的能人！雀紅如同爬上地面的井底之蛙，驚嘆於九州的廣闊和自己視野的狹隘。

那白衣飄飄的百事通，介紹完之後便融入了災相使中，和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。“百事通，您之前說的那個危險的災相碎片，可有什麽線索？”一人問道。百事通搖了搖頭，轉口道：“我近日獲知，有一個與理線師頗有淵源的人被困在了惠平縣的草垛村，似乎也與當地災相有關。諸位可有理線師朋友有空前往呢？”

眾災相使面面相覷，搜腸刮肚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。

“哎，他也真夠倒黴！”百事通聳聳肩，嘆了一口氣。

“惠平縣？”雀紅抱臂道，“我倒是認識一人。不過，做生意講究的是一個有來有往，因此我有一個條件。”

“你這新人好沒規矩！”一個災相使怒斥道。

百事通覺得新奇，便攔住他追問道：“什麽條件？”

雀紅昂起頭：“我提問，你得知無不言。”

百事通笑道：“視問題而定，我盡量回答。如何？”

雀紅點了點頭。

熙熙攘攘的酒館裏，食客絡繹不絕。暖黃色的燈火映著紅赭色的木質屏風，在飯香的雲霧中蕩漾著漣漪。跑堂小二的吆喝聲與客人們談天說地的聲音此起彼伏，合奏出一曲充滿人間煙火的交響。

“這‘匯祥閣’集五湖四海各色美食於一處，在天下美食家中極富盛名。今日一來，果然名不虛傳！”賈三文用竹筷輕指著桌上的四菜一湯，悠悠地說，“且看這道砂鍋魚頭豆腐，魚肉的清香沁人心腑，豆腐塊凝而不化，又浸潤了魚湯的風味，一看便知口感甚佳。再看這市井素炒，白菜與青椒芳鮮四溢，仿佛白玉與翡翠一般相映成趣——”

“行啦行啦！聽你賣弄還是吃飯呢？”徐子英打斷賈三文道，“你點酒了沒？”

賈三文搖了搖頭：“想來徐師妹還未成年，咱們以茶代酒，不輸雅興。”

“哈？”徐子英驚訝過後一陣大笑，“你也太小看我了！從我五歲起，師姐拼酒就從沒贏過我！”

江北原本正在喝茶，登時臉色大變。

賈三文對江北笑道：“你這教育師妹的方式倒有些別致。”

她慌忙解釋道：“是子英每次喝酒都要拉上我的，我又拗不過她。”

“反正呢，你要是照顧師姐酒量奇差，就不點酒了。要是想歡迎我，那美酒得是必上的！”徐子英搖頭晃腦，挑釁地看著賈三文，為自己出了一道難題頗為得意。

賈三文望了江北一眼，征詢她的意見。

江北擺擺手道：“那就點吧。”話音還未落，徐子英便歡呼雀躍地去了前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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